專家解讀 | 佟麗華：創新發展數字時代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新機制
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工商大學全球治理與數字法治研究院院長 佟麗華
人類社會快速進入數字時代，網絡在帶給未成年人學習、娛樂、交往等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違法和不良信息侵害、個人信息泄露、網絡沉迷、網絡欺凌等新的風險。如何構建數字時代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新機制，是世界各國普遍面臨的重大挑戰。2021年6月1日，新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正式施行，修訂后的法律專門增設了“網絡保護”一章，進一步完善了我國數字時代的未成年人保護機制。近日，國務院公布《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不僅是落實未成年人保護法的重要舉措，體現了黨和政府對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工作的高度重視，也對國際社會探索數字時代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機制具有重大啟示意義。
一、聚焦解決未成年人網絡保護領域的重點問題
信息技術發展給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工作帶來了全面挑戰。《條例》聚焦當前未成年人網絡保護領域的重點問題，明確了我國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工作的制度要求。一是實行社會共治。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工作涉及政府、學校、家庭、企業等各個方面，只有各方主體共同努力，才能有效解決問題。《條例》具體規定了相關主體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中的責任義務。二是以促進未成年人網絡素養為基礎。未成年人是否具備良好的網絡素養，不僅影響他們參與未來社會競爭的能力，也將影響一個國家的競爭力。所以，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的相關立法中，要平衡好未成年人受保護權與參與權、發展權之間的關系，不能顧此失彼。《條例》第二章明確規定政府、學校、家庭、企業在培育未成年人網絡素養中的責任義務，旨在全面提升未成年人網絡道德意識、網絡法治觀念、網絡使用能力、人身財產安全保護等方面的素養和能力，對培養我國數字時代的合格公民具有重要意義。三是規范網絡信息內容。網絡信息內容對未成年人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產生了越來越深刻的影響，《條例》第三章在強調國家鼓勵和支持傳播正能量、不得傳播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信息內容等要求的基礎上，對可能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信息的標準及其呈現等作出了規定，有利于進一步規范網上違法和不良信息內容。四是強化未成年人個人信息網絡保護。未成年人個人信息的泄露以及濫用，不僅直接侵害未成年人的人格權益，還可能進一步導致其受到違法犯罪的傷害。《條例》第四章在個人信息保護法、《兒童個人信息網絡保護規定》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了保護未成年人個人信息的制度要求。五是加強未成年人網絡沉迷防治。網絡沉迷不僅嚴重損害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也可能嚴重影響家庭關系，社會各界對此高度關注。《條例》第五章對防治未成年人沉迷網絡特別是沉迷網絡游戲作出了全面規定，完善了我國防治未成年人網絡沉迷的法規制度。
二、壓緊壓實平臺企業主體責任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明確平臺企業主體責任和義務，建設行業自律機制。”《條例》壓緊壓實平臺企業主體責任，明確規定了平臺企業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中的具體義務，主要體現在：一是要求智能終端產品制造者應當在產品出廠前安裝未成年人網絡保護軟件，或者采用顯著方式告知用戶安裝渠道和方法。強化智能終端產品的未成年人保護功能，有助于提升數字領域未成年人保護水平。二是對未成年人用戶數量巨大或者對未成年人群體有顯著影響的網絡平臺服務提供者提出了明確要求，規定其在服務的設計、研發、運營等不同階段考慮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發展特點，定期開展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影響評估。三是規范網絡信息內容管理，對危害或者可能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網絡信息明確規定了相應的處置制度。四是規定網絡產品和服務提供者應當建立健全網絡欺凌行為的預警預防、識別監測和處置機制，設置便利未成年人及其監護人保存記錄、行使通知權利的功能、渠道，提供便利未成年人自我保護的網絡欺凌信息防護選項。五是健全未成年人個人信息保護制度，在明確未成年人上網實名認證、處理個人信息符合必要性要求等制度的基礎上，提出了便于未成年人或者其監護人查閱、復制、更正、補充、刪除未成年人個人信息等制度要求，特別是對網絡服務提供者發現未成年人私密信息時要采取提示、停止傳輸等措施，這些規定對防止未成年人受到違法犯罪侵害具有重要意義。六是加強網絡沉迷防治，明確網絡游戲、網絡直播、網絡音視頻、網絡社交等網絡服務提供者要設置未成年人模式，并對該模式提出了基本要求。《條例》有助于發揮平臺企業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中的重要作用，對推動數字時代全球未成年人保護規則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三、創新發展新制度為企業規范健康發展提供指引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法治是最好的營商環境。”《條例》為各類市場主體發展提供制度保障，有利于增強企業活力。一是《條例》在未成年人保護法、網絡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上位法基礎上，從網絡素養促進、網絡信息內容規范、個人信息網絡保護、網絡沉迷防治等方面規定了有關主體的未成年人網絡保護義務，為平臺企業提供了明確的制度預期，有利于引導和促進平臺企業在合法合規框架下健康有序發展。二是網絡企業尤其是大型平臺企業發展迅速，在開展未成年人保護工作中發揮重要角色。《條例》明確了對未成年人用戶數量巨大或者對未成年人群體有顯著影響的網絡平臺企業的有關義務要求，包括定期開展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影響評估，建立健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合規制度體系，成立主要由外部成員組成的獨立機構，每年發布專門的未成年人網絡保護社會責任報告等，進一步督促平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三是《條例》劃定了網絡游戲服務模式的規范邊界，明確要求網絡產品和服務提供者每年向社會公布防沉迷工作情況，接受社會監督等。這些規定將有效引導市場主體追求長期效益、社會效益，促進市場主體高質量發展。
《條例》的制定和實施對加強和完善數字時代我國未成年人保護法律制度體系具有重要意義。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實施，社會各界要做好《條例》的宣傳貫徹工作。一是加大《條例》宣傳力度。學校、家庭、社會和未成年人都應積極學習。比如，在未成年人成長的過程中，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應積極學習最新的法律制度要求，學習未成年人保護軟件應用方法等，增強未成年人個人信息保護的意識和能力，提升對未成年人教育、管理和保護的能力。二是提高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意識。相關企業尤其是未成年人用戶數量巨大或者對未成年人群體有顯著影響的平臺企業，要更加重視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工作，將保障未成年人權益納入企業發展戰略，結合本企業特點將法律制度要求轉化為企業內部的規章制度、融入企業發展的各個環節，提升整個企業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工作的水平。三是及時完善相關制度。從司法機關近些年辦理的一些未成年人權益受到嚴重侵害的案件來看，有些平臺企業在內部管理機制等方面還存在不少問題。相關企業應當以《條例》的頒布實施為契機，全面檢視自身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方面存在的問題，根據《條例》要求及時完善相關制度。對那些無視法律制度要求、嚴重損害未成年人權益的企業，應當依法加大處罰力度。對在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方面開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積累了優秀經驗的企業，也要加大宣傳推廣力度。《條例》各項要求的落實，不僅將提升數字時代我國未成年人保護工作的水平，為相關企業尤其是對未成年人用戶數量巨大或者對未成年人群體有顯著影響的平臺企業規范健康持續發展奠定良好基礎，樹立我國平臺企業在國際社會的良好形象，也將對探索數字時代全球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法律制度的完善發揮引領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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